【千幻】Fly me to the moon

01/04/2022

─原作向

─OOC注意!!!!




千空在河邊找到了幻。

對方抱著膝蓋,坐在一塊大石頭上,抬頭望著月亮。

今夜的月光特別明亮,如鱗粉般閃耀著灑在幻的臉頰上,寧靜而溫柔的淡去了他側臉的輪廓,臉頰上的裂痕彷佛正微微泛著光。

「在做什麼?」千空走了過去,在幻身邊坐下,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對方臉上。

幻時常這麼一個人獨處,尤其是在火箭製造完成後。他總是在眾人不注意時悄然離開,然後在人群遠處靜靜的凝視著某個地方,好像不曾是那活潑愛到處變魔術的心理魔術師。

千空每次找到他時,總會覺得對方的身影看起來有種無法描述的難過。他身後長長的黝黑影子,讓人看不出到底藏了多少東西。

「如你所見,我在看月亮。」幻勾起嘴角,擺出平時的笑臉模樣,視線卻並未移動。

皎潔圓月靜靜的躺在夜空中,月光像漣漪一般在深藍色夜幕上畫出一條條弧線,那白色的淡淡光芒代替了白天的太陽照亮大地──以一種溫柔而非熱情的方式──要是千空是在三千七百多年前看到這副景象的話,必定是會讚嘆一句然後駐足欣賞一陣子。

但如今是三千七百年後,是個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人還在石化狀態的時代,千空必須捏緊每段時間,以最快的速度復興文化製造火箭,前往月球尋找石化的幕後黑手,Whyman。這正是令他無法好好停下腳步沐浴在月光下的原因:一方面是因為沒有時間,另一方面是誰也不知道,當你在凝視月球時,月球上的某個人或生物甚至是物品是不是也正在凝視你。

從前美的事物卻成了如今讓人背脊發涼的恐懼。

「明天火箭就要發射了,小千空會緊張嗎?」幻收回了望著月亮的目光,轉頭去看千空,千空急忙收回目光,不知怎的有些心虛。

「1mm 也不會啊,反倒讓人興奮不已呢。」千空一手掏著耳朵,仍是平時自信從容的表情。

「真不愧是小千空,要是我大概會緊張得睡不著覺吧。」幻聽到不出意料的答案後笑了笑,「不過儘管如此,我也好想一起去月球呢~要是可以的話~」

「這可不是什麼快樂的太空旅行啊。」千空調侃道,「我記得你當初不是連熱氣球也害怕的膽小鬼嗎?怎麼突然連火箭也敢坐了?」

「欸──小千空還記得那個嗎~當時我可是為了把小龍水騙來當熱氣球駕駛員再順便撈一筆才演那齣戲的,小千空和我認識了這麼久還不知道嗎?心靈魔術師的話是不可以隨便相信的呦~」幻朝千空笑了下,轉過頭撿了顆石頭擲向河面打起水漂。

不管什麼時候,幻總是圍在千空身邊轉,像繞著地球的月亮。他誇張的表情似乎在挑戰臉部肌肉的極限,輕浮如羽毛般毫無重量的言語總是源源不絕的從幻的口中流淌出來。

平時活蹦亂跳,嘴似乎永遠也不會酸的心靈魔術師實在很少像現在一樣:和人對視不過三秒便轉過頭去,似乎是維持不住臉上的表情。

幻的反常已經明顯到連滿腦子只有科學的千空都注意到了。

「為什麼會想去月球?這可不是個利己主義者會做的事啊。」千空儘量讓自己保持平常的語氣,看到幻這個樣子,他覺得自己也開始不對勁起來。

好像有一條细線連接幻的笑容與他的心緒,當笑容淡去,千空的某些地方也就變得空落落的。

「也不是什麼特別的原因~就只是想一睹 Whyman 的真面目而已。畢竟我們可是為了他努力了這麼久,無論如何都想看看我們一直以來都在對抗的敵人呢。」幻幾乎可以說是不假思索的說道。

幻的理由十分合理,說話的語氣和平時一樣毫無漏洞,但這卻讓千空更加確定對方在說謊。

此刻選擇去不去月球的情況可是和當初選擇是否倒戈司帝國是不一樣的,並不是一句「想看看 Whyman 的真面目」那麼簡單,前往月球這件事明顯比倒戈司帝國擁有更多不確定性和危險性。這要是平常的幻,是絕對不會願意承擔這種風險的。

「當然,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為了增加戰勝 Whyman 的可能性,火箭的三個位置一定要善用才行~像我這樣戰鬥力為零的心靈魔術師去了也只會拖後腿......欸?」幻說著說著,猛地轉頭,目光撞上了正撩著自己頭髮的現行犯千空。

「......」幻很快的收起略顯茫然的表情,擺出一副困擾的樣子,雙手捧著臉說:「真是的,小千空暗戀人家要說嘛~」

令幻出乎意料的是,千空這次並沒有反駁或否認,而是把他的白髮撥至耳後。

「幻,我......」

「千空──!」大樹突然衝過來,宏亮的嗓音打斷了千空的話。

「杰諾要我來叫你過去一下,說那什麼要進行最後的確認。」大樹一如往常的忽略了別人話裡的專有名詞,語畢他看向幻,熱情道:「你也在這裡呀,幻!」

「小大樹辛苦啦~」幻轉過身,還是一副笑笑的輕浮樣子。

千空被大樹搭著肩,他看了幻一眼,微微啟脣好似要說些什麼。

「......那我先走了啊。」千空最後還是只說出了這句話,他搔了搔頭,朝幻揮手後便起身跟著大樹離開了。

「掰掰~」

幻看著千空走出月光的薄紗,隱入樹木烏黑的陰影,將視線再次放在月亮上。

夜空繁星點點,河面倒影著清晰的一輪明月。

須臾,河邊響起輕輕的嗓音。

"Wherever you're going, I'm going your way..."

一直到隔天火箭發射,兩人都沒再說上話,千空忙著檢查火箭,而幻忙著平復眾人的情緒。

昨晚千空說到一半的話彷彿一套沒拼完的拼圖,就這樣被擱置在一旁。

「沒事的。」

千空背後響起帶著顫音,在此刻絲毫沒有任何說服力的三個字。

「沒事的。」

那聲音又重覆了一次。

幻頰側的白髮遮住他大部分的臉龐,讓人看不清表情。

昨晚那沒有說出口的話突然擠開所有火箭發射前的注意事項,敲打著千空的腦袋宣示自己的存在。

千空收回邁出的腳步,回過頭往幻走去。

他舉起穿著笨重太空衣的手臂,輕輕碰了碰幻臉頰旁的頭髮。

「沒事的。」

千空重覆道。

「我會回來的,百分之一百億。」

千空總是這麼說,他那自信卻不自大的語氣每次都能夠撫平幻的一切情緒,彷彿那少年的嗓音闖入了幻心中的密林,撥開一層層枝葉,踏過一片片土地,最終在高聳樹木包圍下拉起不發一語的幻。

千空能讓幻安心。這個公式不論在何時何地都能夠成立──唯獨除了這一次,此時、此刻。

幻自然是相信千空的,從最初製作一瓶可樂的諾言到火箭發射前完成所有人的願望,千空從來沒有食言過。但這不一樣,登上月球尋找石化的幕後黑手,這件事的不可控因素多到不可勝數,幻總是會不由自主的幻想一切有可能發生的意外。

距離火箭發射的日子越來越近,幻夢中的各種事故也越發真實。他看過火箭在空中轟地爆炸,碎片閃著火光朝四方墜落;他看過刺眼綠光再度包圍地球,意識又一次的沉入無底深淵;他也看過自己等了他六十多年,只在最後一次闔上眼時看到一位笑得難得溫柔的少年的模糊身影。

雖然幻表面上裝作一副冷靜、「只要不損及自身利益一切都無所謂」的樣子,心底深處還是愛胡思亂想的。火箭發射前的幾個禮拜,在每晚的噩夢和白天時前來諮詢者的擔憂傷感交疊擠壓下,幻腦中的恐懼一天天的滋養成長,彌漫在他無數個獨處的時光,甚至是盤踞在眾人歡樂時孤獨的犄角旮旯。

身為一個心靈魔術師,他知道自己的狀態並不怎麼樂觀,他知道自己需要一個紓解壓力的途徑,而他也知道那唯一的途徑在哪。

──千空。

但他同樣清楚,恐懼來自情感,因為有了感情,所以才會害怕失去。此刻如此深沉的懼怕,幻知道自己已經無可救藥──於是他採取了一個一點也不心靈魔術師的──甚至可以說是小學生等級,卻是他現在唯一可以採取的──措施:回避。

這必定是個死循環。要是幻再次接近那名為千空的萬丈深淵,大概就再也爬不上來了。如此一來,恐懼的本質不但沒有解決,反而使害怕失去的心情更加強烈。

本該甜蜜的愛戀如今卻成為了痛苦的來源。

千空總說凡事都有最佳解,可幻這次真的找不到。

「等我回來,我跟你說一件事。」千空對幻這麼說。

「嗯哼~那是當然的,我還要等小千空回來再做一瓶可樂犒賞我呢。」幻抬起頭,還是那副笑得狡猾的臉孔,「好啦,小千空快走吧,小琥珀和小斯坦利都在等你了。」

千空往火箭走去,他的身影在火箭下顯得多麼渺小,卻又偉大。

幻不知道第幾次的看著千空的背影。

對方面著光,背後拖著長長影子。

他悄悄退到人群後頭,緩緩蹲了下來,臉埋在雙膝間。

「這是什麼狗血小說中會有的渣男發言啊......」

話音裡帶著明顯的顫抖與鼻音。

「笨蛋大蔥頭科學家。」

「一路順風。」

幻沒有等到那句話。

千空回來是回來了,卻忙得根本沒時間朝幻說任何一句話,兩人最多也只是透過羽京互相交換了電話號碼。

而幻自己也沒有閒到哪裡去,他奔走於各國進行說明與談判,已經好幾年沒回日本了。

再一天,就是千空登上月球的三週年紀念日。除了幻自己本來就有在注意這一天外,大街小巷播放的歌曲也無時無刻的在提醒所有人這天的到來。

Fly me to the moon

And let me dance among the stars

Let me know what spring is like on Jupiter and Mars

In other words, please be true...

幻扶著牆,經過三年的洗禮,他已經對這首歌產生陰影了。

而讓他產生陰影的罪魁禍首正是他自己。

這首歌最早是被幻提起的。

「『Fly me to the moon』這首歌是第一首登上月球的歌喔。」幻朝先前纏著自己要他唱歌的孩子們道,「在 1969 年,也就是一千七百多年前,阿波羅 11 號登陸月球時播放的就是這首歌。」

很不巧的,這些話被千空聽到了。於是這首歌成為了人類第二次登月離開月球的背景音樂,演唱者為淺霧幻。

不知是從哪裡洩露出去的,「Fly me to the moon」再次在全球流行起來,經過了三年熱度仍然不減。

「哪像某個蔬菜大蔥頭......」渾身酒氣的幻搖搖晃晃的往飯店的路走,「都能夠數秒數到三千七百年後了,竟然連一句話也記不住......笨蛋神木!」

碰的一聲,幻倒在飯店的雙人大床上,全身無一處有力氣動彈,連翻個身都覺得累。

可是他精神卻意外的好,絲毫沒有任何睏意,於是他就這樣趴著拿出手機開始滑。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幻漸漸有了睡意,在意識模糊前,他隱隱約約看到了一篇有關月球的報導,想也不想的就轉發了。

像突如其來的的停電一般,眼皮重重闔上,疲累把幻拉入沉沉睡眠。

「淺霧幻已轉發:『你知道嗎?地球與月球的距離竟以每年 3.8 公分的速率快速增加中!』」

隔天早上,幻接到了他昨晚心心念念的那棵神木的電話。

電話裡頭的科學家難得沒有了平常說話時肯定的語氣,在幾次欲言又止後才問起幻最近過得好不好。

幻回應著,一邊在心裡吐槽千空的關心遲得夠他再去造一台火箭了。

在話題結束的一陣沉默後,千空用平穩的聲線緩緩道:「幻,你星期六有空嗎? 要不要一起吃個飯?」

幻為對方的故作鎮定而幸災樂禍,暗自嘲笑對方的語言能力退化到了小學程度,話題轉得這麼生硬。

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千空的這通電話讓幻三年來累積的怨氣一掃而空,這些日子的等待好像也不是那麼讓人無法忍受。

一千零九十天,幻不是沒有想過主動去找千空,可每次按下通話鍵前,他又會被各式各樣的原因打消念頭。有時是他那被埋藏在深處的自尊心突然冒了頭,有時是報復心作祟,想看看對方什麼時候才會想起自己曾說過的諾言,而有時則是被幻自己身後的漆黑影子束縛了雙手。

對於千空,幻只能用一種再老套不過的句子描述──千空實在是太過於耀眼,以至於連他這等渺小的人物也能夠在他身旁一同發光──又或者那只能被稱作反射──就像太陽和月亮,月亮只有待在太陽身邊才能夠走出黑暗,而且即使被照亮了臉龐,身後仍是罩著影子,束縛了他的雙手,讓他回不了頭,轉不過身。

「......好啊。」幻重重的揉了揉臉,提起微笑答道,雙瞳中閃爍光點。

他拍開糾纏著他的漆黑影子,誰說那只能夠反射光芒的月亮不可以與太陽並肩?有時反而是兩者相疊加才更顯得美好而特殊。

千空放下手機。

當初被司殺死時他沒有半點退縮,面對斯坦利的攻擊時沒有半點恐懼,乘上火箭前往月球時也沒有任何緊張的情緒。

可他這一向以冷靜理性自豪的科學家就是敗在了這一位笑容滿面毫無攻擊力的心靈魔術師。

雖然千空已經在腦中彩排了上百次對話,但實際上在撥通電話後,那些計劃就被千空徹底忘得一乾二淨了。

他抹了把臉,看向書桌上被整齊擺放的一疊紙。

每張字寫得密密麻麻的紙上都有幻的名字。

──這是三年來千空寫的計劃流程圖。

他曾多次想聯絡幻,說出當年未完的話,但每次不是因為突如其來的研究,就是正好碰上幻出國,無數計劃還沒執行過就先被否定了。

實際上,千空並不是完全沒有時間,不論他什麼時候請假,實驗室絕對都對批准。真正的問題是出在他自己身上,千空自己也清楚。在他知道計劃執行當天幻不在國內時,他的反應竟是鬆了一口氣。

像不經大腦的反射動作,絲毫不管本人意願,千空對幻的反應是讓大腦的思考機智停止,他那記得住無數實驗的腦袋在面對幻時毫無作用,先前對自己的心理暗示和縝密規劃 1mm 都派不上用場。

但昨天半夜的那則轉發貼文讓千空忽然意識到了什麼。

因為特別設置的通知而亮起的手機在昏暗的實驗室裡顯得刺眼,那光芒直接就刺進了千空體內,把那神經訊號傳遞至腦中的路給打通了。

三年不見的幻並沒有太大的改變,仍然是一副輕浮的樣子,最具代表性,曾被千空握在手裡的半邊白髮還是垂在他的臉頰旁。

「等很久了嗎?」幻在千空身旁的座位落坐。

「還好,只等了一分四十一秒。」千空遞給幻菜單。

「小千空別連這種時候也數秒啊。」幻吐槽。

「就是打發時間嘛。」千空勾起嘴唇笑笑。

兩人的對話和三年前沒什麼不同,好似幻還光著腳丫,而千空還穿著有「E=mc²」的衣服。

話題還沒落到千空約幻出來的目的上,兩人卻已經開始吃甜點了。

「小千空以前有來過這間餐廳嗎?」幻突然問道。

「沒有,怎麼突然問這個?」千空腦內正在全力思考如何引導話題,聽到這令人摸不著頭緒的問題愣了愣。

「我以前有來過喔,這裡頂樓的夜景很美,小千空等一下要上去看看嗎?」幻一邊用他多年來藝人的職業素養保持臉上的微笑,一邊控制自己不撲上去揍對方一拳。

「好啊,你吃完了對吧?現在就直接上去吧。」

「那就走吧。」幻滿意的答道。

一踏出室外就被月光淋了一身,即便在高樓大廈重新興建後有了光害,月光還是絲毫不受影響的明亮。

兩人靠在欄杆上,微風吻過他們每一寸皮膚。

「說吧小千空,你今天找我出來要說什麼?」一直等不到千空開口,幻無奈只好這麼說道。

「你還記得嗎?那天你看的月亮也是像這樣的。」千空沒有等幻回答便繼續道:「近點朔望月,或者通俗一點的說法是叫作超級月亮。在這一天,地球與月亮的距離會小於三十五點四萬公里,滿月會比平時大百分之十二。這種比一般月亮還要巨大明亮的現象是由日、地、月排列成一直線形成的,是需要它們三個的完美搭配才可以讓我們看到現在這個樣子。」

「這個我知道哦,新聞都有報導。不過小千空帶我來的真正目的不是這個吧?」幻覺得千空是那種學生時期考卷上有著冗長說明,實際上重點卻只有一句的題目。

「不愧是心靈魔術師呢。沒錯,加一百億分,我帶你來這裡的確不是為了超級月亮。」千空點頭,他已經沒了一切緊繃情緒,只剩豁出去任人宰割的麻痺。

月光如薄紗般的覆在幻的臉上,輕輕柔和了他的輪廓,映著千空的臉的雙瞳彷彿正微微泛著光。

「我那天想說的是,」

千空抬手撥開幻臉頰側的碎髮。

「今晚月色真美啊,幻。」


fin.



*"Wherever you're going, I'm going your way."出自 Andy Williams 唱的 Moon river


── 氣氛分割線──


千空:三年沒見的幻的白髮還是垂在臉頰旁。

幻:三年沒見的千空頭上的蔥仍是一樣翠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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